月面基地

WORD文档里的字数为什么不能像泡面一样放着就自然膨胀啦……

图南26

26

 

 

其实“骷髅”这个词语用得不太恰当。正正经经的骷髅指的就是一副骨头架子,没皮没肉,更没有能让躯体动起来的筋腱肌肉,实验室里的骨骼模型里都得插铅条才能站立,地里烂干净了的骷髅不哗啦一下散作一堆就已经挺不错的了,根本不可能又跑又跳,像恐怖片里那种骷髅袭击人类的场景一点儿也不科学——以上这段,其实是小沈同学在这一天路上奔波时脑内神游,回想庙会上那具抓住自己衣袍一角的牵线骷髅,脑子里突然跳出来的念头,这会儿摸到了脖子上的“骷髅”手指,就又想起来了。

带着探究的精神仔细触碰之下,他发现搭着他脖子的其实是个骨瘦如柴的人,皮肤极薄,几乎直接贴在骨头上,所以刚开始才会被他认错,自己吓着了自己。只是这人的手指冰冷,毫无温度可言,而且就压在他颈动脉上,搞得他的血液在血管里突突地跳着很不舒服。

搞什么呢这是。

他不知道身后的人是敌是友(但是做这么不友好的动作,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不知道对方存着什么居心,他觉得最好还是别贸然回头;可那人又不说话,也没动作,搞得他有点不大耐烦,他忍不住撇了撇嘴,双眼迅速地环顾室内,想找点儿可以反光的东西看看身后的情况,虽然这地方在地下,宋代也没有玻璃镜子,但保不定道士在哪儿放过什么照妖的铜镜之类的玩意儿呢,多少也能凑合。

他正走神寻思着,突然,那双手开始了动作,猛地发力,掐紧了他的脖子。他只觉得头颈上像卡了圈铁箍,立时无法呼吸。他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巴,却只能发出一点微弱的嗬嗬声。

妈的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二次被人掐脖子了,进判官庙那会儿被小谢掐的印子还没退呢又被人掐一次,这幻境里的人都什么毛病,习惯很差啊?!

那双手的劲力大得超出常人,他伸出手死活也掰不开,身体却随着呼吸困难而逐渐无力,膝盖一软,整个人就这么向后仰面朝天瘫倒下去,他身后那人也跟着他重心下移,丝毫也没有要放松的意思。

他被掐得连在心里骂人的力气都没了,双眼视线迷离。他仿佛看到了一片白色,心里想着妈的老子死也得做个明白鬼不能叫人这么糊里糊涂的就弄死了,于是用力睁大眼睛,好不容易才让视线聚焦,终于看清那是一个穿着白衣的人,手里牵着木偶线,是他在集市上遇见的白衣人!刹那间他灵光一现,沙哑着嗓子喊道:“小谢!”

果然,掐着他脖子的手松开了。他挣脱那双手的钳制,翻过身来趴在地上边咳边喘,抬头往上看,白衣小谢也正看着他,愣愣怔怔,整个人似乎都傻了,不知道哪里出了毛病。再看他手里的木偶线,此时也松垮了下来,线的尽头连着的却不是庙会上见到的那副小骷髅,而是一具甚至比常人更为高大几分的枯瘦干尸,皮肤蜡黄,紧贴着骨头,颧骨高耸,脸颊凹陷,想来生前长相也挺悲剧,倒是与西湖判官那一言难尽的外貌有点儿异曲同工之处,想来刚才掐得沈坤城要死要活的就是它了,只是此刻它失去了木偶线的控制,彻底委顿在地,不知怎么的倒让沈坤城联想起小时候去自然博物馆新疆干尸展看到的内什么小河公主了。

他又趴地上喘了一会儿,见白衣小谢还在发呆,于是站起身来,大着胆子开口问:“你是小谢吧?以前在花港观鱼修炼的鲤鱼精?花花,你认得的,那个巴西小彩龟,我是他朋友,我是个好人!对你们这个幻境也没什么兴趣!我和我朋友就是不小心掉进来的,现在只想出去,你能不能带我们离……”

他话还没说完呢,白衣男子像是突然间还魂了,瞪着他,只是眼神直勾勾的,就感觉三魂里少了一俩魂,这还魂没还彻底,也不说话,搞得小沈同学心里毛毛的,声音越来越小,后半句干脆就咽回去了。

又过了许久,白衣人这才幽幽地说道:“小谢已经死了。”

“蛤?”

“不要叫我小谢。”

这话说得,有点儿阴阳怪气。

白衣男子没直接否认说自己不是小谢,说话的口气又像是被心上人甩了,哀怨了八百年,看样子也是位有故事的男同学。但沈坤城又不是田妈这种八卦爱好者,人还特懒,本质上压根就不关心别人的故事,这会儿好容易逮着一个说不定能带自己出去的主儿,对方还有着差点就把他给弄死了的本事,一行人里唯一一个法术(可能比较)高强的定远又不在他身边,谁也救不了他,当下审时度势,立刻露出狗腿的笑容:“那我该怎么称呼您?”

这问题一问出口,沈坤城就后悔了。本来就像是掉了魂似的白衣小谢一听这个问题,仅剩的那一点魂好像也没了,喃喃自语起来:“名字……我……我叫什么……呢……”

这是被哲学三大命题卡机了吗,杭州的精怪怎么都这么疯疯癫癫的。小沈同学又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他半天,等了好一会儿,看他还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神游,干脆踮起脚尖,就想绕过白衣小谢溜出这间耳室。

小谢对他的举动没什么反应,他悄摸摸地蹩到门口,眼看就要跨进甬道,身后却又传来了白衣小谢幽幽的声音:“你去哪儿?”

沈坤城立住脚步,翻了个白眼,接着脸上堆满笑容,转过身说道:“我看您挺忙的,就不打扰了。”

“你知道出去的路?”

“不知道啊!但我的同伴在前面嘛,我跟他汇合就——”

“你要去找那个道士?”

沈坤城心中一动。小谢在他身后袭击他时,多半没看到他的长相,只是看他身着道袍,待他叫出了小谢的名字之后,小谢就住手了,这会儿虽然阴阳怪气,却好像也没有要暴起发难的意思;再联想到花花对定远的敌意,十有八九,小谢本来想袭击的人其实是定远,他只是人倒霉喝凉水塞牙看个竹简就替定远挨了这么一下而已。这么一想,他心里就有点儿老大不高兴的,虽然他跟定远身高差不多,但他觉得自己如此年轻英俊,定远那四十好几的老帮瓜能比吗!这也能认错人,什么眼神呢这是!

当然,这话只能心里头想想,让他当面直接说,他是万万不敢的,他又打不过人家。人在屋檐下,该低头时就低头,反正他脸皮厚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当下面不改色地与定远撇清关系:“不,我去找那个果子狸。我和定远只是点头之交,我们不熟。”

小谢又不说话了,眼睛一瞬不瞬地死盯着他的脸,视线却好像又没有聚焦在他脸上,这让他十分局促,多少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又错在了什么地方,只能竭力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朝小谢撇嘴挑眉毛做怪相。

隔了好一会儿,小谢这才一字一顿地说道:“别找了,你自己出去吧。”

“什么?”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又不是我自己想来!我这不是、这不是不知道怎么出去,我要是能走我早就——”

“你沿着前面的甬道,一直往前,等到了聚阴之地,顺阴河向下,就能到达阴阳交汇之所。以你的脚程,到了那儿,多半也就能出去了。”

小谢这番话,老实说沈坤城有听没有懂。而且什么叫“以你的脚程”,就算听不懂这路线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到了就能出去,也能感觉出这话里潜藏着的鄙夷味道。但还是那句话,大丈夫能屈能伸,该低头时就低头,他琢磨着小谢这番话只有开头那句“一直往前”是他明白无误的,再往后,保不定就会被他自己迷路迷进沟里,最好还是有人带路,于是腆着脸皮问道:“您不和我一起走?”

小谢凄然一笑,答非所问:“我要和他在一起。”

兴许是刚才操纵干尸袭击沈坤城时动作幅度过大,此时他脖子上的伤口又露了出来,在雪白的长袍映衬下显得殷红狰狞,再配上他脸上那惨淡的神色,要不是沈坤城刚才叫他“小谢”他能有点儿反应,就连沈坤城自己都不太确定眼前这人和适才大闹西湖判官庙的红衣少年小谢其实是同一只鲤鱼精。

沈坤城嘬了口牙花子,暗暗腹诽:“修仙修得走火入魔了吧这家伙。”

但小沈同学是很能自我宽慰的,这几乎算得上是他最大的优点了。虽然小谢拒绝了带他上路,他得冒着自己乱兜圈子迷路的风险,但这家伙疯疯癫癫的,不定是颗DINGSHIZHADAN(去你妈的敏感词),离远点安心点儿也没错。而且前路上有小果子狸精先行跟着花花留下的记号,想来他也不至于迷得太惨。

“那我先走一步了啊?”

他背过身,又不放心,略略侧脸,用眼角的余光去瞟小谢,嘴里喊了一句。

小谢没什么反应,耷拉着脑袋,魂魄像是又不知离到什么地方去了,木偶线松弛着,地上的干尸摊作了一堆,像个毫无生息的破布袋。一直待到沈坤城走回甬道,再也瞧不见他,他都没抬起头来,但沈坤城瞧着他的那个样子,不知为何,总觉得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儿落寞。


被白衣小谢这么一闹,沈坤城彻底没了玩RPG走迷宫搜宝箱的心思,一回到甬道上就加快脚步疾走向前。甬道的第三扇门左右两边依旧立着两只镇墓兽,他瞄了一眼还是那种有鹿角的四不像,也懒得多看,就直接踏入门中。

进门之后他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正如他所料,甬道后是一间墓室,比适才被他扫荡过的两间耳室稍大,两侧向外突出,大概是个亚字形,四壁却并非石砌,而是以木板条支撑,将整个墓室搭成了仿佛船一般的形状,不知是不是因为四壁都是易燃的木板,在这间墓室内没有安设灯盏,只能借助甬道内那点微弱的光亮,朦朦胧胧中他看到室内正中摆放着一具棺材,连棺带椁,足有至少五六米长,只是棺与椁的盖子都已经移开,不知棺内是什么情况。

他倒吸了一口气,啧了一声,从袖袋里掏出那粒夜明珠,拿在手上。虽然他估摸着棺椁里应该不会有个僵尸之类的玩意儿突然蹦出来,但要他探头去看,好像胆儿也没这么肥,毕竟老话说得好,好奇心杀死猫。他想了想,决定先绕场一周,看看情况,最好是能找到果子狸精留下的记号,直接从这地方出去得了。

细看墓室四壁的木板条,木材多已腐朽,江南本就潮湿,大部分木条都已霉变发黑,也看不出是什么木材做的,只能感觉到年代确实十分久远,估计比南宋还得再早上成百上千年。只是绕行一周,也没有看到木板条上哪儿有什么破损之处大到足以容人通过,也没看到李生那梅花般的小脚印出现。

他苦着脸,又啧了一声,不甘心,又走了一圈,依然一无所获,最后只能将目光移向室内正中的棺椁。

沈坤城手里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蓝色,将室内的一切都蒙上一层莹莹的幽光,但即使如此,也能看出那套棺椁外层的椁上涂有朱漆,只是因为年代久远,有些褪色剥落,但还能看出是红色。红色外椁似乎说明这墓葬的形制挺高,不过沈坤城不是学这个的,也不太确定,更好的判断方式或许是看这套棺椁究竟有几重,天子四重,帝后二重,王侯或二重或三重,这可能是判断墓主是不是高级人最直接的方式了。

他小心翼翼地走近了一点,脚下却突然发出了biaji一声。再低头看时,发现棺椁下铺着一张巨大的芦席,大概是吴越之地潮湿多雨,垫着可以防潮,但是因为年代实在久远,芦席已经吸饱了水分,所以踩上去的脚感才会如此绵软怪异。他踩到的是芦席的一角,就在他的脚边,镇着一个扁圆形仿佛汤包似的东西,估计是青铜质的,上面蒙着一层被氧化后的绿斑。他抬起脚来试着拨弄了一下,那东西却比他想象中的要轻很多,滴溜溜地就往前滚出去了,一直滚到撞上棺椁,才终于停了下来。

沈坤城的视线也跟着那个小玩意儿向前延伸,接着,他便赫然看见了芦席上的一小串梅花脚印,它们的方向十分坚定,正对着棺椁。

卧槽,不是吧……

小沈同学的整张脸都痛苦地扭曲起来。

 

 

 

 

 

 

墓室是按照越王墓的形制写的,写完了才猛然想起春秋战国时杭州还是一片滩涂,所以杭州其实并不可能有越国墓。这是一个设定上的BUG,是我不好,好几年前就(趁着打折)买了谭其骧的中国历史地图集,只拿来垫显示器,又他妈吃了没文化的亏。苦思冥想了好几天怎么补救,想不出来,只好让它去了(不

而且当初虽然在省博物馆里实习穷极无聊读完了印山大墓的发掘报告,然而那已是十年前的事了,如今竟然基本回想不起来越国王陵的墓葬细节……图书馆里也借不到这本,搞不好当时就没公开出售,只好随便写写意思一下算了。反正我本来也没啥文化(一个大写的自暴自弃


评论(5)
热度(9)
©月面基地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