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面基地

WORD文档里的字数为什么不能像泡面一样放着就自然膨胀啦……

图南33

33

 

 

老田这么兴致勃勃地问了,沈坤城还能说什么?

他只能面无表情地棒读道:“嗲。”

于是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当下三人回到宿舍,分房就寝,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老田来敲门,让他跟自己一起去系里。沈坤城睡得正香,内心十万个不乐意,差点儿就条件反射地找借口说自己也该去趟系里了让老田先滚别吵他,顿了半秒才想起来还得问问老田他们发掘出来的丹房情况,只得百般不愿地起床洗脸刷牙。

李生倒是早就起了,乖乖在客厅里坐着,面前还摆着一本多半是从黄罡屋里顺出来的绣像版《山海经》,看得兴致勃勃。

沈坤城觉得带上他一起去也没什么卵用,还得设法解释这人的来历,索性就不管他了,只是从抽屉里翻出多时未用的饭卡,扔给小果子狸精,让他到饭点儿了就自个儿去食堂。至于沈坤城自己怎么吃饭?有田妈在,他当然是蹭田妈的。

田妈完全没察觉他的这些小算盘,就这么带着他去了系里的小楼。其实沈坤城已经去过好几次了,但田妈依旧像是带贵客参观似的,还给他介绍说“我们这儿二楼的台湾高山族文物展你看过没有?都是些民俗学的遗存,你学社会学应该好好看看啊!”,热情洋溢,完全忘了自己前阵还吐槽过那破楼下雨天会漏水,高山族的文物大半都是木造的,还有些衣服饰品,在冷热交替的环境里都他妈开裂了简直暴殄天物。小沈同学觉得他这种尿性也算是一技傍身了,将来要是挖地赚不了钱,倒是可以考虑去做个屈臣氏导购。

老田跟教务报告的内容没什么可说的,无非就是讲他带着本科生去了哪里哪里参观,学习了什么什么先进技术,“一切顺利”。

来的路上两人已经对好了口供,绝对不能提起沈坤城莫名失踪大半个礼拜的事。本科生那边也是他们有错在先,回上海之前,沈坤城就已经逮着那刺头学弟威胁过了,“你们无故脱队,还害我去山里找你们半天,耽搁了大家很多时间,按我的意思,就不能给你们实习的学分,大不了让你们再读一年跟着学弟学妹一起实习补学分啊,有什么了不起的,你旦不是还有人读到大八都没毕业的吗?不过你们田老师人好,说你们年纪小,不为难你们,算了。但这事儿能不能算了,还得看你们表现,我前几天不在,就是回上海写这件事的报告去了,到时候你们要是再起什么幺蛾子,我就直接发你们系里。明白了吗?明白了先跟你们田老师道个谢。”

沈坤城在精怪和道士面前怂得一逼,吓唬小孩却是一点儿也不虚。前几日完全不服管教的学弟乖乖向老田道谢,田老师惶恐艳羡,热泪差点夺眶而出。

反正事情就这么糊弄过去了,瞎扯了一会儿,两人从教务老师的办公室出来,去了系里的实验室。

老田他们系,说好听点儿,是安贫乐道,教修复的爷爷辈教授每次来上课还蹬着几乎也可归为文物的二八寸永久牌自行车,说难听点儿,那就是穷酸了。经费不足,条件有限,再加上好东西见得多了之后带来的不以为意,导致他们整个系都很随便,破破烂烂的实验器材间,经常可以看到随意摆放着修复课程上学生修到一半的文物(顺便说,他们系里向社会上征集需要修复的文物收藏品,拿给学生做练习素材还能收别人千儿八百的修复费,有这点钱系里已经觉得美滋滋了)。沈坤城觉得他们心大得简直可怕。

这次也是一样,沈坤城刚被田妈领进他们的办公室,就看见了正正摆在办公桌上的酒瓶子。那是个长颈陶器,以唐代的平均工艺水准来看,做工也只能算是普通,没有多余的釉色,器型倒是有些别致,瓶颈和把手都很细巧,似乎是受到了一些西域风格的影响。瓶子的一边放着一只内有若干浅尿色液体的烧杯,上面盖着玻璃盖,作用大概是防止液体挥发。此外,桌上还摆放着一只有些像灯盏的东西,同样是陶制,样式却是有些眼熟。

沈坤城愣了两秒就想起来了,那玩意儿跟他在阴阳鼎里看到的苏摩酒盏,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最糟糕的情况成了真。他的脚步沉重,甚至不愿意踏入办公室里。

田妈却没有察觉他的异样,依旧热情洋溢,硬是将他拉到桌边。

“就这个!”田妈拿起长颈瓶,将瓶口凑到他面前,“你看瓶颈上的泥封,这是唐代封酒的方式,我们这次将里面的酒取出来时特地留了一半,以后还可以做泥封的化学鉴定分析!这种泥和工艺密封性比我们想象得要好,你造吗我们把酒倒出来的时候,还能闻到酒香!真的!”

沈坤城心烦意乱,唔唔嗯嗯了几声,最后忍不住问道:“边上那个呢?也是一起出土的?”

老田斜了一眼那酒盏一眼,似乎是对他冷淡的态度有些不满,最后才说道:“嗯,就摆酒瓶边上,有好几个,出土的时候上面也封着泥,里面有些液体的残留物,我们怀疑也是用来盛酒的,但以前没看到过这种器型的酒器,就一起带回来做残留物的鉴定。”

“结果呢?”

“是酒没错,看样子是从瓶子里倒出来之后分散到各个酒盏里饮用的。不过这套酒盏容量有点大,要是倒满都快赶上酒瓶里能装的量了,所以估计当时的人用这器物饮酒不会全斟满,我们现在猜是不是就跟喝红酒似的只能倒个三分之一满,或者只斟浅浅一层。”

田妈说得得意,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沈坤城心里却在暗想,那酒瓶里的酒多半根本就不是拿来喝的,这玩意儿也未必是酒器,田妈这猜想的方向恐怕就错了。

不过他也懒得多说,随口应承了几句“那肯定是有讲究的大发现了!了不起啊老田同志!”,接着又问道:“那你们对这酒的化学鉴定结果出来了吗?成分是什么?”

老田摇摇头,“没那么快,基本上都是植物成分,还挺复杂的据说,不是常见的酿酒原材料,发酵的工艺据说也有玄机,他们都开始怀疑里面含有某几种已经灭绝的古代植物了。”

“你们,把这酒倒出来的时候,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吧?”

老田皱着眉,看了沈坤城两眼,说道:“奇怪的事?什么意思?能发生什么奇怪的事?胖友,我说,你网络小说看太多了是伐?”

沈坤城啧了一声,补道:“我是说,那个酒瓶不是唐代的嘛,到现在都一千多年了,里面的液体怎么可能不变质?就算没腐烂,万一带有当时的流行病现代人没有免疫力怎么办?”

“你以为是图坦卡蒙的诅咒啊?”老田哈哈大笑,说着拿起装有酒精液体的烧瓶,特地拿到沈坤城面前,说道,“帮你讲,那种都是乱七八糟的伪科学读物讲讲的,受过九年制义务教育的人就不该相信这些!再说真的有古代的病毒又怎么样!要有为科学献身的精神!我们前两天还在群里说,要么去找个志愿者尝尝看来,你要不要试试喝一口?”

“喝个屁!”

沈坤城不能多说,但看到老田这样毫无顾忌地拿着烧杯乱晃,他又不由得心里发憷,连忙后退两步,像个即将被人糟蹋的小媳妇似的,上身后仰,双手护胸。

“怕啥,你一喝下去我马上帮你打120,放心吧。”

“滚!拿开!你他妈要喝不会自己喝!”

眼见老田这傻逼越说越起劲,拿着烧杯步步紧逼,沈坤城心烦意乱地又退了几步,双手不耐烦地在身前挥舞了几下,谁想这动作却闯了大祸,他的手甩到老田的眼镜上,打歪了眼镜,老田为了防眼镜掉落,抬手去扶,却忘了自己手里还拿着烧杯,正好碰上了沈坤城的手。

哗啦一声,清脆入耳,两人都呆住了。

玻璃盖随着烧杯一起碎裂,里面的液体在水泥地上溅得到处都是。空气中迷漫出一股淡淡的甜香,虽然不怎么明显,但确确实实,与沈坤城在阴阳鼎中闻到的苏摩酒一般无异。

“我……我不是故意的……”隔了可能有十几秒,老田才颤抖着嘴唇硬挤出几个字来。

“……”

“没、没事,我、我们分了一半,送到化学系去做化验了,这、这个是剩下的,没、没关系的……”

“……”

见沈坤城半天没反应,老田最后哭丧着脸,说道:“我去跟系里老师报告……你是我带进来的,东西也是我打碎的,责任肯定是我担,你不要担心。”说完,就拖着脚,哭唧唧地出门了。

沈坤城担心的当然不是谁来担责的问题,田妈是个老好人,该他的他从来不会逃。况且,在苏摩酒带来的巨大恐怖面前,打破实验器材至多无非也就是被记个过的事,真算不得什么。

定远曾经说过,苏摩酒会带来噬梦之虫,那么放置了千年之久的小半烧杯苏摩酒,是否也有这等效力?就算没有噬梦之虫,苏摩酒既然是打开幻境的必要条件,泼洒在老田系里实验室地板上的这点酒是否也会引起一些时空上的变化?该如何应对?怎样消除?

他愣愣地站在原地,呆立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给定远写三个字“苏摩酒”,接下去却不知该怎么开口了。犹豫再三,他最终放弃,又将手机放回口袋,默默从角落里拿来畚箕和扫帚,将地上的碎玻璃渣清扫干净。

放置了千年的苏摩酒中的酒精似乎早已挥发,剩下的都是些略带沉淀物的液体,倾倒在水泥地板上也没法向下渗透,沈坤城想了想,先将所有窗户都开到最大,又拿来拖把,仔仔细细地将地面拖了两遍,接着开始清洗拖把。等他把拖把洗干净,又为了以防万一,将适才扫过地的扫帚也拎到水斗里放水冲时,老田回来了。

“你在干吗?销毁犯罪现场?”

“……瞎说什么呢,我就是怕碎玻璃扎伤人,冲洗一下,万一液体里有什么有害物质,就顺便都清干净了。”

老田疑惑看了沈坤城半天,搞得小沈同学心里老大不开心,觉得自己思维缜密,难得勤快了一次,反而遭人怀疑,翻了个白眼之后悻悻问道:“老师怎么说?”

“唉,被骂了一顿,回去写检查呗。其实也还好,化验需要的量已经送去化学系了,就是没了备份有点可惜。”

沈坤城点点头。两人此时也没了兴致,又呆站了一会儿,不约而同地说道:“算了,走吧。”

沈坤城本来是想问问他们发掘出来的丹房形制,但既然见到了苏摩酒和酒盏,似乎也没有必要再问。他知道自己该好好想想接下来的对策,不过眼下还有件事悬着,可以让他逃避一下最不愿面对的现实,于是他便开口对老田道:“要不我们去看望一下黄罡?”

“……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同学了?”

“啧,怎么说话的你。人帮了我一忙,我去看望他表示感谢不行吗?反正都出门了。”

沈坤城最后那句话似乎消除了老田的怀疑,他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表示说自己还是算了,回寝室休息算了,下午乖乖写检查。看他低落的样子,沈坤城也不好勉强,最后只能放过他,要了黄罡家的地址和联系电话,独自出了校门。

 

 

黄罡家离学校不远,坐公交车也就几站路,不用换车,到站后就是他家那小区的门口。

路上沈坤城突然想起来以前看到过报道,说有些人家里有“武疯子”——发作时的躁郁症患者,不想送去精神病院,怕丢人,但家人又要出门上班,就只能把病人反锁在家里,结果后来出了火灾,病人想逃都没法逃,活活被烧死云云。突然他就有点担心,黄罡家若也是这样的处置,那么他这次上门也未必见得到人,恐怕还是得事先跟黄罡家人联络过才算稳妥。

不过他想起这茬的时候,已经到了小区门口,来都来了,也只能先进去再说。

那是个老旧的小区,目测建于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里面大概六七栋老公房,都是一梯两户,以当时的条件来说,还算不错的房子,只是没有电梯,黄罡家又住顶楼,等沈坤城吭哧吭哧爬到五楼,再往上五楼六楼之间便出现了一扇自己安的铁质防盗门。

从安防角度出发,这种居民自己增设防盗门的行为也是算违章的,但在这类一梯两户的老小区里挺常见,只要顶楼上的两户人家协商好了,居委会一般也不会怎么来管。

防盗门旁有个门铃,按下去后过了一会儿,从楼上的左边出来一个瘦瘦小小的老头,看起来挺普通,有点秃头,还有点佝偻,也不说话,就站在楼梯上方畏畏葸葸地望着沈坤城。

小沈同学觉得老头的样子有点怪,但搞不好人家生性就是这么谨小慎微的,他也只能摆出下田野时跟山村老头老太套近乎用的标准露四齿纯真の微笑,抬起刚从小区门口水果摊上买的半袋苹果,说道:“我是来探望601家黄罡的,我是他同学。”

老头又上下打量了他两眼,这才慢腾腾来开了门。侧身将他迎入防盗门后,又锁上了铁门。

老头下楼的动作慢,上楼更慢,沈坤城也只能跟在他身后一步一阶慢慢往上挪。待走到六楼的平台上时,老头突然问:“你是哲学系哪个派来的?”

“嗯?我是社会学系的。我跟黄罡一个寝室,前阵在湖北做田野调查,黄罡生病那会儿不在学校,刚回来才听说他的事,就想来看看他。”

老头哦了一声,又没了下文。

沈坤城微微皱眉去看老头的脸,对方面无表情,也看不出对他的回答是满意还是不满意,怪里怪气的。小沈同学忍不住在心里腹诽,据说精神疾病有很高概率会遗传,看样子是不假了。

不过好在老头也没拦他,颤巍巍地将他领进屋,转身关上门,还上了保险锁。

这老公房的户型还挺大,两室朝南,一室朝北,还有一个和厨房并用的过道厅,朝南的两间屋子里有一间门没关,站在门厅里就能看见卧室内的陈设,有电视机什么的,连接着阳台,估计是老头老太住的,阳台上装着保笼,光线不太好;另一个朝南房间则关着门,估计就是黄罡的卧室了。

他家客厅里有个老太,抬头看见他俩进来,也不说话,就拿眼睛望着老头。等老头咕哝了一句“罡罡同学”之后,这才突然绽放出热情洋溢的笑容,迎上来拉住了沈坤城的手,“哎呀,我们罡罡生病在家闷得慌,难得你有心上门来看他。”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沈坤城总觉得她那笑容透着一股假,但这会儿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略显尴尬地抬手将苹果交给老太。老太笑眯眯地接过,领着他走到关着的门前,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房门。

黄罡的寝室里书堆得一天世界,屋里却是整整洁洁的,甚至可以说一张纸都没有,房里也没有如今家庭标配的电脑,没有电视,更没有音响之类,甚至连桌子都没有,四面白墙中间只有一张床,以及床边的一把靠背椅。黄罡就坐在椅子上,背对着门口,抬头望着窗外。他的窗上,也安着保笼。

一瞬间沈坤城产生了自己正在探监的错觉。

听到门口的动静,黄罡缓缓转过了脑袋。可能是因为长期不见阳光,他的皮肤透出一股病态的苍白,表情也很僵硬,他的双眼一瞬不瞬地望着老太和沈坤城,一言不发。

沈坤城开始觉得尴尬了,他刚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想要寒暄两句,突然老太在他背上推了一把,将他完全推进屋里,接着说道:“你们先聊,我给你们去削两个苹果。”

接着不等沈坤城反应,老太就转身离开,还随手带上了门,最后只听咔哒一声,竟是把门又锁上了。

“哎??!?”

这简直难以置信,正常人家会把客人锁房里吗?!

沈坤城目瞪口呆,以为自己听错了,伸手去转门把手,捣鼓了两下,还真锁上了。

这他妈是要干吗?!?

他又捣鼓了两下,正在盘算着要不要当场发作把门撞开,却听身后阴测测的声音响了起来:“没事,他们要关的人是我,一会儿你就能出去了。”

沈坤城扭头看向黄罡,后者那僵硬苍白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了一层若有似无的微笑。

然后,黄罡慢慢说道:“你来啦。”

不知为何,沈坤城背上又是一阵鸡皮疙瘩。

 

 

 

TBC

 

 

 

过渡章节很没劲,但是不写又不能跳过。就很烦。明天要交一万二的稿子,并交不出,只好来写这玩意儿,很痛苦了。我要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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