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面基地

WORD文档里的字数为什么不能像泡面一样放着就自然膨胀啦……

图南29

29

 

鼎炉毫无反应,巨大的球状闪电在他们头顶缓缓降临,那颗夜明珠在它的照耀下,显得如此微不足道,暗淡无光。它准确无误地落入豁口,从沈坤城的视野里消失了。

他迎着光死死地盯着鼎炉,心却一分一分地往下沉。

皇宫中的道士似乎就站在闪电之中,他的声音在他们上方响起,如同洪钟大吕,震得金属质地的鼎炉嗡嗡作响,“报上你们的名字,把阴鼎和阳鼎中的丹药交出来,我可以考虑饶你们不死。”或许是因为胜券在握,他声音复又慵懒而略带讥诮起来,听起来就像猫在玩弄自己的猎物。

沈坤城缓缓转头望向定远,看到定远面色阴沉,牙关紧咬,右手捏决,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沓笔挺挺的符咒,完全不顾他挤眉弄眼的暗示,完全没有要弃械投降的意思,看样子是打算拼了。

沈坤城无奈,又转向去看花花,只见花花一脸肃穆,眼观鼻鼻观心,明明是个巴西人(?)却学老僧入定,竟似全然不为外物所役,想来是铁了心要守着通道不让他们通过了。

难道今天真要交代在这里?!

他急切地四下环顾,想再寻觅点其他物件自救,正手足无措之际,突然大地震动起来。

之前也有过几次地震,但都是先上下震动,接着才是左右摇晃,这次却上下左右齐齐晃动,而且半天不见减弱,反而愈演愈烈,措手不及之下他差点直接摔倒在地。用了几秒钟适应,扎了一个姿势难看得不行的马步之后,他才有余裕仰起头,却见他面前的阴鼎正在剧烈摇晃,似乎即将爆炸,然而紧接着,鼎炉就像是地热喷发一般地自豁口中喷出大量的水,它们一直不停地泉涌而出,漫过丹台,淌过丹璧,涌到他们几人的脚下。

光用肉眼观察判断就能知道,鼎炉中冒出的水温度不低。豁口原本就烟雾腾腾的,这会儿更有大量蒸汽随水涌出,更别提洒落在他们身上的无数细小水珠,溅在皮肤上甚至会产生焦灼感。不过炽热的水流淌到丹台上后,似乎与那不断冒出凉气的阴火中和,以至当它漫过沈坤城的脚踝时,他感受到的水温也不过就与普通温泉相当罢了。

问题在于,这水实在多得不合逻辑。

阴鼎确实相当巨大,直径目测约有七八米,高度更是超过五层楼房,但容量始终是有限的,可从豁口里涌出的水却源源不断,越淌越急,竟像是自某个无底深渊而来,不知里面究竟发生了怎样可怕的化学反应。眼见着水漫过他们的脚踝,又涌上小腿,一直漫上膝盖,在洞窟底部形成一片汪洋,此前被闪电电死的无数巨蛾尸体随之浮起,水面上漂浮着一层鳞粉,在闪电光芒的照耀下折射出斑斓的色彩。

这他妈也太恶心了。

在恶心之余沈坤城又想到了另一个更可怕的问题。水他妈是导电的啊?!!!!也就是说本来他还可以寄希望于躲过闪电的攻击,但如今只要那道士随便往下一劈,他们三人都会立即电死,这下可真的要同归于尽了。

小沈同学觉得自己闯了大祸,哭丧着脸望向定远,可后者却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露出绝望的神情,反而似乎又惊又喜,像是见着了一丝生机。这令沈坤城倍感困惑,可还没等他开口相询,大地又开始震动。

这次的震源似乎来自丹台,准确的说,是阴鼎下方,那团不见其形只能感受到阵阵凉意的阴火。在大量滚烫的水流冲刷下,它似乎也失去了继续燃烧(?)的动力,多半是灭了,沈坤城只觉水温陡然升高,然而没等他心头一紧,原本燃着阴火的鼎炉下方豁然出现巨大的空洞,将水流倒吸了进去。

“休门开了!快进去!”定远冲着他高喊道。

其实不用定远说,沈坤城也已身不由主地往那空洞漂过去了。洞穴入口不过一米见方,却有着强大的吸力,汹涌的水流在它上方形成漩涡,将三人及无数巨蛾吸入其中。

水流炽热湍急,那所谓的“休门”则狭窄且参差不齐,沈坤城只觉得自己的身子撞在坚硬的汉白玉丹台上,与巨蛾肥硕绵软的尸体挤在一块儿,气管里呛进了不少鳞粉泡水,恶心得他甚至觉得自己不如被闪电炸死了算了,于是就这样晕了过去。

 

最近这特么该不是和水犯冲吧……

这是沈坤城刚恢复意识时跳进脑海里的头一个念头。

此时的他还处于将醒未醒的状态,只觉得全身湿透且无一处不疼得要命俨然像是被一群大象踩踏过,上下眼皮则好似被强力胶粘住了一般累得怎么也睁不开,身体很沉重,不知道是不是撞到了头,一直耳鸣,怕是脑子都进水出问题了。

说到这耳鸣,也是有些古怪。

通常若人受到撞击,事后耳边就会有些残响,但一般都是嗡嗡的钟鸣声,又或者精神不济之时到了一个特别安静的所在,也会听到耳边传来高频声波般持续不断的刺耳白噪音,但此时,沈坤城的耳鸣却与这二者都截然不同,是不停歇的沙沙声,有些像是老式电视机的花频,又有点像是大量蚕类虫子啃食树叶的声音。

听起来特么有点耳熟。

还有自进山洞之后就一直环绕着他的那种若有似无的香气,似乎也变得更浓郁了。

山洞,水,花香,沙沙声——这既视感如此强烈,让此前还处于半昏迷状态中的他猛然惊醒,简直就是垂死病中惊坐起,他一下睁开了眼睛——这不就是他们刚掉进幻境里经过长长的甬道时,他莫名其妙地接了个不知谁打来的怪异来电,话筒里传出来的声音吗?!还有这不知名的花香,此前他也闻到过几次,一直觉得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儿闻到过,同样也是在那甬道里出现的!

他这是终于出去了吗?!

很可惜,等他的双眼终于聚焦,能够看清周遭的状况时,所见的幻境却依然诡异——甚至,可以说更诡异了。

此时他置身于一个封闭空间中,这地方不算很大,大概也就是一个小型室内体育馆的面积,只是整体形状好似倒扣的钟鼎,四面是个圆柱体,上方顶着一个半圆。他所在之处靠近钟鼎的边界,身下是柔软的黑土,散发出些微的土腥气,而他身边,乃至整个钟鼎的四周与上方,全都贴满了土黄色的符咒。

沈坤城在黄大仙那儿没干过什么正经活,自然也辨识不出什么符,最多识得几个字“急急如律令”,这儿的符却是彻底的鬼画符,朱砂写就,龙飞凤舞,完全看不懂画的是什么,但他至少能看得出来,所有的符咒画的都是同样的内容,数量足有几千张之多,层层叠叠地贴得毫无缝隙,看不出符咒之下的空间外部构造,但感觉……是某种绵软的物体,甚至……像是某种活物。

他以肉眼便能看出,那几千张符咒铸成的外墙正随着某种节奏微微颤动,就像是那庞大的活物正在缓慢地呼吸。

就在他身旁不远处,地面上有个黑黢黢的洞穴,估计就是连通阴鼎休门的洞口,他猜自己多半就是在昏迷中被水流带到这儿来的。

洞口还在向外淌水,只是这会儿水势已变得和缓了许多,看起来就像个即将溺毙之人的嘴巴,失去了强大的动力,只能无可奈何地吐出一些实在无法容纳的积水。这些水缓缓淌过沈坤城的脚边,向着四周漫漶,直至遇上符咒组成的边界,便像是被外边的活物吸收了似的,消失不见。

沈坤城打了一个寒战。

他不敢多看,转身望向空间的另一边。

远处依然是一座丹台,相比之前山洞中的丹台却似乎规模小了许多,也简陋不少。看不出台上有什么机关,倒是隐约可以看到有几个人,背对着他的道士应该是定远,靠着丹台似乎坐在地上的人看体型大概是花花,此外,还有个白衣人……却好像是那带着骷髅偶人的小谢。

沈坤城呆愣了一秒,接着便明白过来,花花适才在阴鼎中一直说的是“我们”,定远也说他还有同伴,那么十有八九,他的同伙就是这白衣小谢了。白衣小谢和他们在南宋临安府中见到的红衣小谢长着同样的面孔,他早就怀疑过两人的关系,只是花花瞎编说花港观鱼的鲤鱼精八百年前就离家出走消失不见在前,后来在沈坤城旁敲侧击之下还公然装傻充楞,故意模糊了大家关注的焦点,也不知他的那套故事里还有多少谎话,真是想起来就让人恨得牙痒。

如此想来,这家伙自出现伊始就很可疑。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正常精怪怎么可能看得上李生那种没用的半吊子,还主动凑上来?也就小果子狸精这种不谙世事的才会觉得人家是真心想拜自己为师。定远说他们想拿李生祭鼎,或许这从一开始就是花花接近他们的目的,他们会掉进这个幻境里多半也不是偶然,十有八九就是中了花花的算计。但可能花花和小谢的目标本来只是李生,或许是不想牵涉到人类惹来麻烦,也或许是不想多伤及无辜,所以小谢才会一直在沈坤城落单时现身,让他赶紧离开。

一想到白衣小谢,沈坤城就想起自己在那间藏书房里被掐脖子的经历,老实说,看到小谢和那副忽大忽小的骷髅木偶,就让他背脊发凉。可这空间也没有其他出口,要离开估计还得着落在这几人身上,再加上他还得找回小果子狸精,万般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拖着脚向丹台走去。

走近一些后,沈坤城总算看清了丹台上的布置——其实严格说来,他觉得这里的丹台根本就没布置。相比于之前皇宫内的阳鼎和山体中的阴鼎那明显按八卦五行设计的建筑结构,这丹台就仿佛是个随便搭起的木头架子,也没有五颜六色的各种炼丹原料,只是在这堆木头上方,有一颗篮球那么大的球状物体以不知何种原理悬浮在空中,缓慢自转,还微微散发出幽暗的光芒,似乎在吸收着周围空气中某种无形的物质。

要说这就是传说中阴阳鼎里的丹药……体积未免也太大了一点吧?!这尺寸,普通人根本没法吞,得怎样庞大的怪兽才能咽得下去??

他心里吐槽的话还没完,视线自丹药往下,便瞧见丹台上躺着一坨灰黄色的物体,看着挺眼熟——

“李生!!!!”

李生还是保持着果子狸的形态,只是身体僵硬地呈一条状躺着,一动不动,任沈坤城怎么喊他都没有反应,也不知是死是活。

沈坤城急了,拔腿就往丹台跑,可是没走几步就看见白衣小谢盯着自己,表情阴冷,他的脚步不由得就有些发虚。定远站在小谢身前,背对着沈坤城,此时伸出左手,也做了个阻拦的姿势,说道:“小道友似乎只是晕过去了,应该没事,小师弟你暂且退后,让贫道将这鲤鱼精解决了再做计较。”

听到这句话,小谢皮笑肉不笑地呵了一声。

他牵着线绳的双手一抖,挂在他肩上的骷髅木偶体型陡然变大。它原本只有半人高,霎时间便长到了至少三四米,躯体躬伏,单手依然撑在小谢的肩头,背上却又多生出了两对手臂,像是战前热身似的缓慢舞动着。那副全无皮肉的身体全无人形,看起来就像是某种节肢动物,虽则顶着一个人类的脑袋,眼窝却黑洞洞的,自三米高处向下,凝视着定远和沈坤城。

如果白衣小谢与他们一样来自现实世界,又与南宋的红衣小谢是同一个鲤鱼精,那就意味着他是红衣小谢加上了千年道行后的强化版。定远之前与红衣小谢交手,虽然占了上风,但那会儿他用了招雷的大招,且不说此时在这封闭的空间里不知是否还能故技重施,白衣小谢身上带着的骷髅也是千年前没有的,更不知道它还能变出怎样的花招。

这会儿沈坤城算是看明白了,自己与李生的安危都全都维系在定远身上,定远要是输了,他们三人多半都得完蛋。关心则乱,他内心不由得紧张起来。

定远比沈坤城沉着许多,他伸手探入袖中,拿出了那个毛家坳买来的便宜饭盒。

他的动作缓慢而庄重,显得那只定价不过十元的饭盒也神圣起来,俨然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光。

沈坤城自然摸不着头脑,小谢的表情也有些惊讶。

定远就这样手里提着一只饭盒,望了一眼骷髅木偶,对小谢说道:“放弃吧,他已经被他无法掌控的梦吞噬了。你要是还带着他,连你自己也保不住。”

小谢冷着脸,一言不发。

沈坤城这才注意到,小谢脖颈和手臂上的伤痕色彩似乎变得更鲜艳了,在白衣的衬托下,红得像是要渗出血来。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像是正承受着极强烈的疼痛,脸上却逐渐露出了满不在乎的倔强表情,那样子,倒是与千年前的红衣小谢如出一辙,几乎毫无变化。

定远叹了口气,打开饭盒。

里面装着两粒丸子,其中浅金色的那颗沈坤城见过,是定远当着他的面,用海底捞筷子从阳鼎里抄出来的。另一粒则比阳鼎中的丹药略小,呈青灰色,想来就是定远破坏了阴鼎之后取出的成果。

沈坤城看不明白他这是要做什么,小谢却立刻防备起来,他抖动牵绳,骷髅木偶自他肩头跳起,向定远猛扑过来。定远并未抵挡,只是将饭盒盖子扔在一边,单手一抖,食指与无名指间便出现了一张笔挺的符咒。他用符咒挑起两粒丹药,轻轻一抬,丹药轻飘飘地飞起半米,接着像是受到了某种强大的吸引力,双双向着丹台上那颗篮球大的药丸疾飞而去。

此时骷髅已袭到定远面前,肩膀上多长出来的四只白骨手臂封住了他的上下左右,原本的两只手臂则攻向他的头部和胸前。定远不躲不闪,翻手将那张符咒贴在了骷髅的脑门上,下一秒,他的身体被击中,就像个断了线的风筝似的,歪歪斜斜地向后飞了出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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